第一千一十九章 一厢情愿? 自作多情?

  洞府里,亭下。

  松风卷秋,霜石生彩。

  溪水淙淙左右,绕在晴绿石骨里,汩汩有声,似问云何处。

  石上着花,林前红叶,案上仙酿,连绵成一片精致的画面。

  陈岩施施然坐在正中央,云袖飒飒,目光幽远。

 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的氛围,先是宁静一片,然后不满酝酿燃烧,到最后,如煮如沸。

  轰隆隆,

  像是炼丹炉被人一下子推到,自炉子口倾倒出漫天的焰火,终于有人排众而出,头戴银冠,身披麒麟法衣,眉长如鬓,似利剑出鞘,道,“陈副殿主就是这样照顾贵客?”

  此话一出,有人立刻接上,道,“我们不远万里而来,是让你有机会重入陈家,你这样的作法,真让人齿冷。”

  这一下子,像是一根导火索,点燃了陈家众人心中积蓄的愤懑和不慢,殿中内外,有一种刀光剑影。

  在他们看来,能够重归陈家,是真正的大恩德。

  君不见,多少流落在外的人,为了求一个回归陈家的机会,百般讨好,倾尽所有,恨不得一个头磕在地上,何时有人这样?

  他们当然知道陈岩的实力强横,但敢表达不满,敢鼓噪,是因为在很多时候,世家之中,什么嫡系,什么血脉,要比实力重要的多。

  像对方这样流落在外的,重回家族,论起地位,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。

  为首的青年,银冠之下,额头上的竖瞳灿然生辉,声音更是铿锵有力,掷地有声,道,“在家族中,不要以为可以凭借着力量恃强凌弱,要懂得尊重!”

  陈岩坐在云榻上,居高临下,周匝乳花窈窕,在他眉宇上染上一层霜白,像是夭矫的剑光,有一种惊人的寒意。

  他手握龙虎玉如意,目光炯炯。

  说起来,他见识过的世家子弟不少,可是在宗门中,有门规约束,加上他本身的地位,相处的很融洽。

  可是当置身其中,陈岩才真正发现,世家的规矩和宗门的标准,有着不小的冲突。

  世家,到底是一姓之家,血脉这个根深蒂固的纽带带来宗门不可比拟的凝聚力外,嫡系庶出,长幼秩序,等等等等,也构成了一个封闭独特的圈子。

  这样的圈子,让本身力量的本质不停下压,重要性减轻。

  “有趣。”

  陈岩随口点评,风淡云轻,不动声色。

  “你,”

  银冠青年义愤填膺,滔滔不绝,到最后却只换来两个字有趣,给他的感觉,就好像是自己是马戏团的猴子表演,百般表演,只为了逗人一乐。

  陈岩却不去管他,大袖一挥,编钟一起,清脆的玄音响彻,他转头看向陈南朝,道,“南朝道兄,我们久别重逢,好好痛饮一番,莫让厌物坏了心情。”

  陈南朝已经入座,身后是白玉屏风,绣着山河大地,壮丽诡奇,冉冉青山入影来,他笑了笑,拿起酒杯。

  陈岩对下方几十道要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,举着碧玉酒盏,道,“不知道自我飞升之后,洪荒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?南朝道兄说来听听,正好下酒。”

  “岂有此理!”

  以银冠青年人为首的陈家人简直要气炸了肺,这样的无视,让他们面上火辣辣的,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。

  陈过香看到这一幕,心中有不好的预感,暗自后悔,自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,要带他们出来见一见不同的仙道秩序,现在看来真是失算了。

  于是陈过香精致的俏脸一沉,对陈家人呵斥道,“放肆,还不退下。”

  银冠青年人在家族中很受宠,要是以往陈过香的呵斥还有效,现在倔性上头,梗着脖子,十个不服,八个不愤,大声道,“我们陈家人,要懂尊重,知规矩!”

  其他人也是一肚子气,见有人带头,胆子大了不小,齐声道,“说的不错,我们陈家人可不是蛮荒野人,必须要懂尊重,知规矩!”

  陈过香见此,气得半死。

  族中这么多年来,封闭自得,抱守一角,怎么培养出这么多的蠢货?

  要知道,现在可不是在陈家,也不是在陈家渗透控制的小门小派,他们面对的也不是那些哭着喊着要进陈家门的人。

  陈岩坐在上首,光可虚明,松柏阴翳,水绕其下,声若钟鼓,他听完众人的叫嚣,将酒盏放到玉案上,目光倏尔变得深邃冰冷,缓声道,“本座什么时候成了陈家人了?”

  “咹?”

  最后一个字,用冷哼发出,却如同沉沉的闷雷在洞府中滚过,煌煌天威从天而降,压得很低,惊人的白光闪耀,如刀光剑影,扑入眉宇。

  威严,浩瀚,有杀机。

  殿中众人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,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知觉。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