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第 15 章

太爷早逝,手里没攒什么家财,四房儿子多,不是要娶媳妇便是生孙嫁女,花银如流水,四房家底是整个程家最薄的一房,每年年底分红,四房均被人踩在最底下,老太太一一介女流闹不过那些男人,暗地里不知抹了多少泪,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。

瞧,如今出人头地了。

有了一位国公女婿。

四房身份水涨船高。

长房老太太深深望着她,朝她招手,

“孩子,起来吧。”

程亦安将自己的绣件奉上,“侄孙女给老祖宗准备了一件抹额。”

她说的是“准备”而不是“绣”。

程亦安此时是极度心虚的,她不来不知道,这一来才晓得堂姐程亦晴从一月前开始准备,给老太太绣了一幅百字寿,妹妹程亦芊雕了个玉石挂件,那挂件里装着她亲自去香山寺给老祖宗祈福的长寿禄,就连三房的呆妹妹程亦枚也画了一幅画给老祖宗。

比起她们,程亦安让丫鬟花一日功夫绣的抹额简直是寒碜到家了。

她注意到,方才诸人拜寿,寿礼均让身旁的管事嬷嬷收着了,于是她也自然而然往管事嬷嬷手里送,不料老祖宗眼神却跟着那抹额走,

“来,给我瞧瞧。”

很感兴趣的样子。

程亦安暗叫不妙,硬着头皮送过来,尴尬地给自己描补,“抹额手艺粗糙,望老祖宗见谅。”

老祖宗却接过来细细地看,

“哪里,这针脚不是挺细密么,花样也别致。”

离得近的几位妯娌纷纷探过头,便是身侧的老嬷嬷也看了一眼,暗暗咋舌。

不能说不好,在寻常人家算不错的手艺,可这里是程家北府。

府上绣娘随随便便便能绣出比这好千倍万倍的抹额。

您老人家要硬夸,大家伙也是没法子。

程亦安颇有些无地自容,

“侄孙女实在惭愧。”

自然有看不过去的要找茬,

“这不像是安安的手艺,安安针脚素来灵巧,这抹额针脚细密归细密,却是严谨有余,灵动不足。”随后这人话锋一转,审视着程亦安,

“莫不是攀了高枝,如今连老祖宗也不放在眼里了。”

她话音一落,上首的老祖宗忽然拉下脸,

“当这是菜市场呢,由你挑挑拣拣的!”

程亦安万万没料到老祖宗会替她说话,微微愣了下。

那位老妯娌脸色顿时挂不住,支支吾吾起身,无比羞愤,

“前个儿那陆栩生出言不逊,有损明昱声誉,今个儿这程亦安不赔罪讨好,却是糊弄您,我这不是看不过去,说了一嘴。”

老祖宗皱着眉道,

“你眼睛钻地缝里去了吗?安安差点出事,我们担心不及,即便是陆栩生放出些狠话,明昱损些声誉又如何?能跟安安的安危相提并论?”

那老妯娌面上讪讪的,心想连北府的老祖宗也要摄陆栩生威势,卖程亦安面子,真真是乱了世道了,平日里趾高气昂眼高于顶的神气劲哪去了。

这话她当然不敢说,自讨没趣坐下。

老祖宗这边却将抹额收在掌心,

“我看这抹额就很好,回头我换着戴。”说着问程亦安,

“陆家可有给你委屈受?”

前世老人家也这般问她,那时她性子柔,不愿多生是非,自然道很好。

如今嘛,是真的很好。

“挺好的,姑爷敬我重我。”

老祖宗闻言往后靠着引枕笑道,“这我倒是看出来了。”

都敢拦长公主的车驾,声称要削程明昱的手指,可见有多宝贝程亦安。

程亦安听出她揶揄之意,红着脸屈膝道,

“他一时冲动说错了话,还望您和堂伯父不计较。”

老祖宗一笑置之,“总之,若在陆家受了气,尽管来寻我,我必给你做主。我们程家的姑娘都宝贝得很,不在外头受闲气。”

程亦安看着无比慈爱的老人家,心绪翻涌,倘若前世她勇敢回府告状,想必老太太也会替她声张,可见人有的时候不能太老实。

“谢老祖宗。”

随后老人家让嬷嬷将早准备好的一个锦盒递给程亦安。

旁的姐妹不分亲疏,每人一串珍珠手环,独她的赏礼用盒子装着。

一旁来说,这就是贵重的体现。

大家看在眼里,暗暗不吱声,心里想,程亦安这朝高嫁,被另眼相待了。

程亦安明白那里头装着一串极为罕见的珊瑚手串,色泽浓郁温润,鲜红如牛血,前世老祖宗也给了这么一样东西,当时她不知价钱,后来去了益州,遇到类似的珊瑚串 -->>